三十四回:龙统领读信忆母,落影妖勇表真情-《暗月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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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江上的冷雾还未散开,一艘战船已离开了洞庭兵马司。

    龙翔天与陈仁海回到兵马司之后,众人也未问他们昨日去了哪里,潘公公只与两人寒暄几句,随后便带着众人拜别了洞庭军将士们,之后便离开了洞庭军驻兵之处。

    船在水路上行驶着,这艘战船的船舱分成了很多间,除了主舱中坐着潘、魏两位公公和段干诡风、郭玉、王羽三位统领以及周星宇、张鹏、赵梓成三名大内官,其余房间当中坐着剩余的几位统领。潘公公道:“几位大人,这洞庭山水绮丽动人,可各位这几日办案时却无法细细的欣赏,今日我等借着回京之机,三位统领不如将其余几位统领一同邀约出来,我等一同到舱外看看山水美景?”

    王羽道:“潘公公有雅兴,可其余兄弟们恐没此心啊,他们还需时间才能忘记这几日在洞庭府发生的一切。就怕看到这山水,他们又想起些令他们不快的往事。”

    潘公公道:“老奴知道,诸位觉得处死那胡帮主损了各位所遵从的江湖道义,可这事也未必要不快到今日吧?”

    王羽道:“这只是其中一件事……”

    “那……那老奴也不过问了,总之昨日各位与魏公公已握手言和了,今后之事……哎,老奴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各位统领在皇上身边替皇上办事……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潘公公道。

    段干诡风出了船舱中,望着渐行渐远的群山群岛,他知道王羽的话,他们懊悔的不止有胡浩的死,于掌柜的不了了之,而是他们败了——这个结果他们自然知道,绝不会是皇上单独的想法,定有人左右了其想法。那个人恐就是他们已在宫中查了一个月可都未有结果的幕后指使。

    船上又想起了乐曲,似唢呐声可又有陶笛响动,原是李德飞在船尾吹啸叶,那声音的灵动可又透着满满地悲怆,不知他从哪来的木叶——在这个时节南方的树叶还未全都落下树木上,想来他是在那些树木上所采的,亦或是在其他刚刚落了叶子的树木旁捡的。

    上次他吹着这个曲子的时候是在宫中那次血腥的厮杀后,看来这次办案而归后,他的心情与那次一般,而上次是宫中御花园内游湖,而这次则是云梦大泽归京;一切都如此相似。

    龙翔天在房间中的桌案上趴着睡着了,听到了这乐曲后坐直了身子活动了自己的筋骨,他思索了一晌,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只见他从衣兜中掏出一张信纸,将信纸打开,四处环顾后,便盯着那信纸看了起来——那信纸便是昨夜闫掌柜给他们的。在与他们一决生死前,闫掌柜还将一封信交予了龙翔天,与他说若他们杀了自己,这封信必须保密,只得他们八位统领看,而若自己杀了他们,这封信便会烧予他们。

    昨夜龙翔天的剑很快,比他平时与人拼杀时还要快,不到五十回合,闫掌柜就命丧他的剑下——在被龙翔天的剑穿腹而过后,闫掌柜使足内力将剑震出,随后落入了水中,龙翔天未抓住她,望向水面只剩了一些波澜。

    这信上写道:诸位统领,老身闫凤,扬州人士,膝下独子闫景亮,为汝之大敌。说来独子,却也不是,老身年二八时嫁予扬州商人,育有一子,奈何夫家刻薄,老身不忍受丈夫之责,公婆之辱,故“休夫”回荆襄娘家再嫁而育有犬子。

    虽为家丑,可统领皆为江湖豪杰、朝廷贵人,故老身愿以告之。三帮之患,始于官家监管不严,江湖行帮入商;盛于官商勾结。老身于洞庭府开酒楼以作生计,犬子愚钝,不善仕途经济之学问,却也勤奋踏实,为人正直,可继承家业营生。老身之儿媳,为犬子弱冠之时所娶过门,原也贤惠善良,孝敬公婆。老身一家原幸福美满,可事与愿违,老身之儿媳,乃五湖三帮铁豹庄庄主之女。儿媳原不过问江湖之事,奈何亲家公身亡,膝下两子皆于江湖乱战中早折,儿媳无奈只得继承家业。

    自儿媳涉铁豹庄之事三年有余,夫妻虽睦,可家道已变;醉仙楼虽为酒楼,却已涉江湖与官场。儿媳妇道难守,整日与官家要员把酒嬉戏,犬子只随儿媳而不听母言,犯窝藏涉事江湖黑手之罪久矣。

    官商勾结,只手遮天。自此洞庭船运已为商会、行帮所控,官家所护。船行水运之价肆意加升,官家货物只为三帮商会所竞。猖狂之极,必有祸端,南方礼部贪污事发,朝廷彻查,奈何三帮势力颇大,未得清除祸害。

    今有大内中人至此,大显神威。老身于洞庭百姓,感恩诸位还洞庭青天;于人母,憎恨诸位害吾儿与儿媳之命。儿为娘之连心肉,其父早亡,老身教管不严,故让犬子闯此大祸。儿为娘之连心肉,纵儿为虎作伥却也顺母,纵儿媳作恶百般却也孝婆,而今与两人阴阳相隔,老身于尘世已无牵挂,故想奋力与诸位一搏,若报得犬子之仇,便往府衙自首;若不得报,便一同与儿长眠地下。

    老身问诸位统领,巡抚之权,确有遮天之能?若天外有天,则洞庭虽得以见青天,天下之大,未有他地受此之害?

    闫凤顿首。

    读完信后,龙翔天将信纸

    一折,点起火折子,一把火燎起了信纸,瞬间烧成了灰烬——于他而言,这封信无疑是一个母亲最无奈的独白,恐她已无法与任何人说,只得写于信纸上。且她也知道不再会有人与她因这封信而回话了。

    龙翔天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好似与那闫掌柜之身世有些类似——父亲于他而言太过模糊,他记事起便没了父亲。母亲却也很少回家,他知道母亲在宫中,可他不能去那个地方。每当他等到母亲之时,母亲虽一身疲倦,可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他比常人懂事得早,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也藏在心中不说。

    直到他八岁之时,母亲再也没有回到家中。而过了一段时间,便有宫中的太监将他接到了伏龙寺,自此他明白他自己今后无论做任何事,都只是一个人了。

    乐声停了,许多人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中。

    走了约有三日水路,众人到了大江北岸的州县,转马车连夜走官道近有四日便到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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