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的距离-《套装:南风知我意(共七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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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年想了想,说:“还不是太严重,再观察一下。但是,”他转头望了眼岁岁为小狗做的简易窝,一条围巾根本不能保暖,它是被冻的。“它需要暖和的地方。”

    岁岁心疼地抱紧小狗,眉头紧皱,怎么办呢?丁1这学期基本上都在网球队训练,根本没时间照顾一条小狗。郑重?不行不行,这家伙小时候被狗咬过,对狗又恨又怕。最后岁岁想,要不主动打个电话跟同桌和好吧,不知他愿不愿意收留它。

    走神间,她听见陆年说:“带回家吧。”

    “啊?”岁岁愣了愣,然后惊喜地问,“真的可以吗?”如果陆年愿意收留它的话,那真是太好了。随即她摆手,“不行不行,天铭妈妈很讨厌狗。”

    陆年不以为意:“她上班忙,没什么时间在家,我们偷偷养,别被她发现不就行了。”

    岁岁的关注点完全落在了“我们偷偷养”那几个字上,她心里欢喜得咕噜咕噜直冒泡,傻兮兮地仰头跟陆年求证:“我们,一起养吗?”

    陆年却误以为她是想将狗完全丢给他,那可不行,他虽然很喜欢狗,但他最近学习计划繁重,还要备赛奥物,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它。他说:“你捡回来的狗当然你负责养,我给它买狗粮。”

    岁岁爽快地点头:“成交!”

    她捡起小窝里的围巾,将小狗严严实实地包好,与陆年一起朝家走。

    “你知道这只狗狗是什么品种吗?”岁岁问陆年,他看起来对狗挺了解的,她想起了他房间床头墙上挂的那幅油画,他应该养过狗吧?

    “比格,小猎犬。”

    “哇,猎犬啊,酷!”岁岁赞道。

    小比格好像听懂了夸赞,从岁岁怀里探出头来,得意晃了晃它的大耳朵。岁岁被它逗乐,这萌萌的样子完全跟酷不搭边嘛!

    “陆年,你以前养过狗吧?”

    “嗯。”

    过了会,陆年又说:“也是一只比格。”

    “那只狗呢?”

    “病死了。”

    “对不起。”

    “没事。”

    岁岁抬头看了眼陆年,他向来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此刻神色与语气如常,但她知道他一定很喜欢那只狗,一定因为它的离去而非常难过,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公交车遇见这只流浪狗时关注它,还买了火腿肠给它吃吧?

    话题戛然而止,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唯有踩在雪地上的脚步沙沙声轻响,拐进家门前的小巷时,路灯恰好一盏盏亮起来,暖黄的光晕映着茫茫白雪,照亮回家的路,夜色如此温柔。

    她轻快地叫他的名字:“陆年,你给小比格取个名字吧。”

    陆年:“不要,你捡的狗你自己取。”

    “好吧。”岁岁想了想,“years,怎么样?”说着偷偷打量陆年的神色,见他微微皱眉,她立即解释,“马上就到新年了嘛,它又有了新的家,我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的哎。”

    陆年说:“随便。”

    岁岁开心地揉了揉小狗的头:“years你好啊!”

    小狗“汪”了声。

    他们走到了院子门口,陆年伸手捏了捏它软趴趴的大耳朵,做了个“嘘”的动作:“安静点,years。”

    岁岁抬头看着他笑。

    years,年岁,陆年和赵岁岁的狗。

    那是少女暗藏的小心思。

    阴翳的心情一扫而净,第二天到学校,好心情的岁岁决定主动与同桌讲和,那一点点不愉快比之他对她的诸多帮助与照顾,实在微不足道。然而等周慕屿刚进教室,岁岁还来不及打招呼,就被人抢先了。

    文娱委员章盈盈是个顶活泼可爱的妹子,她趴在周慕屿的课桌上双手合十,求人求得十分爽朗江湖气:“周同学周少爷周大帅哥,江湖救个急,林苗昨儿练舞的时候崴了脚,元旦晚会咱班就她那一个节目,这下完蛋了。老陆说你会古典吉他,帮忙上个节目啊!拜托拜托,感激不尽!”

    岁岁惊讶地看了眼周慕屿,古典吉他?她难以将那优雅古老的乐器与眼前热爱运动热衷打架的少年联系到一块儿。

    周慕屿心情不佳,硬邦邦的丢了三个字给章盈盈:“没兴趣。”

    章盈盈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从“咱班人才济济却连个节目都拿不出多没面子啊”到“你往舞台聚光灯下一坐哇迷倒一大片少女哟”,最后甚至拿出了撒手锏——老陆说你去上节目的话那五千字检讨书就不用写了。

    周慕屿被她叨叨叨的烦死了,将那五千字检讨书直接丢到她面前,沉着脸扬长而去。

    章盈盈拿着那几页纸,泄气地趴到课桌上。片刻,她又元气满满地坐起来,她握着岁岁的手臂晃了晃,语气撒娇:“最最可爱的岁岁,你帮我劝劝你同桌好不,你俩关系不是最要好的嘛。”

    岁岁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湖侠女秒变小软妹,还真挺佩服她的,岁岁也喜欢她,但明显周慕屿不愿意去,她怎么好强人所难。

    见岁岁犹豫,章盈盈又说:“你就当帮陆老师吧,他不是你舅舅嘛。如果咱班一个节目都没有,年级主任又要说他了!”

    天铭爸爸对她一直都挺好的,岁岁想了想便点头:“好吧,我试试。”

    “谢谢,你最好啦!”

    该怎么开口呢?岁岁有点发愁,腹稿打了好几遍,等周慕屿回座位时她说出口的却是:“你还会弹古典吉他啊?”

    哎,有点废话。

    周慕屿愣了下,她不生气了吗?不管怎样,她的主动搭话令他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嗯,小时候学过几年。”

    “哦。”岁岁拿着笔转了几下,又几下,周慕屿瞧她吞吐的样子心里明白了过来,好笑地看着她,“章盈盈派你来当说客是吧。”

    呃,这么明显吗?岁岁有点窘迫:“如果你真的不想去,那就算啦。”

    周慕屿沉默了会,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岁岁:“如果我去的话,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行吗?”

    岁岁刚想说我不生气了啊,转念一想,哎呀这下两全其美了,于是偷乐着点头:“行。”

    中午吃饭时,郑重听说周慕屿要上台表演的事儿,眼睛瞪老大:“周少爷你吃错药了?不是说再也不碰那玩意儿了吗?”

    周慕屿捏起一块薄饼塞进郑重的嘴里:“吃你的吧!”

    岁岁才知道周慕屿儿时是被他妈妈逼着学的古典吉他,周妈妈是这方面的专家,想要培养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惜他对这方面实在没啥大兴趣,后来索性就不碰琴弦了。

    这么一说岁岁又有点内疚了,可表演名单已经报上去了,明晚就是跨年晚会,也不能再改。

    岁岁为了表达歉意,演出那晚早早就拉着郑重去礼堂占了个前排的位置,人家帮表演的朋友捧场都买花,可郑重说别千万别送花,那是你们姑娘家爱的玩意儿,送给周慕屿他要生气的!岁岁问那他喜欢什么啊?郑重想了半天,最后丢了两字:可乐。岁岁翻了个白眼给他。最后两人还是去买了两罐可乐,为了显得心意郑重,还特意用小礼盒包装起来,郑重瞅着直乐,很好很好这是咱们送他的新年大礼包!

    学校里的文艺晚会没什么新花样,无非歌舞乐器每年大同小异,但礼堂里气氛仍很好,对学生们来讲这是紧张的期末备考期最后的放松了,也是迎接新年的仪式感。

    岁岁往高中部那边张望,没找到陆年的身影,她转念一想也是哦,他肯定不爱凑这种热闹的。等看完同桌的表演就回家,她想着要跟陆年还有years一起跨年倒计时。

    周慕屿的节目排得比较靠前,当穿着蓝色毛衣的漂亮少年抱着吉他往镁光灯下一坐,掌声如雷地响起来,坐在岁岁他们前面的两个女生捂嘴发生低低的欢呼尖叫。

    郑重啧了声:“这个看脸的世界哟!”

    坐在他身边的章盈盈说:“那可不!”

    岁岁有点意外,周慕屿放着那么多古典吉他名曲没选,竟然翻奏了那首她很喜欢的英国民谣《scarboroughfair》。微微垂首专注拨弄着古典六弦琴的少年,悠扬动听的乐曲从他指间飘出,岁岁由衷觉得,她的同桌此刻真挺有魅力的,又为他放弃继续弹琴而可惜。

    表演结束后,周慕屿下来与岁岁他们汇合,章盈盈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超棒的!肯定能拿个好名次!”

    “谁在意啊。”周慕屿不以为意地坐下,侧头轻声问岁岁:“好听吗?”

    岁岁狂点头:“好听好听。”

    周慕屿笑了,黑暗中一双眸子亮若星辰。

    舞台上正在表演一场热闹欢快的群舞,岁岁跟同伴说这节目结束她就先走了,周慕屿立即说一起,郑重见他俩都要走自然也没心思继续待,惹得章盈盈骂他们仨不讲义气。

    幕布拉下时,三人猫着身子往外走,一边跟座位上的人低声说抱歉。这时主持人已经开始报幕下个节目,当岁岁听到陆年的名字时震惊地朝舞台望过去,幕布在乐符中缓缓拉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一架钢琴前,白衬衣黑西裤,英俊的侧脸,十指在黑白琴键上优雅起舞。

    “同学,到底走不走?你挡着我了!”

    座位上的人低声抱怨,已经走到过道的周慕屿转身将傻站着的岁岁拉出来,她完全没反应,仍保持着脸朝舞台的姿势。

    小段钢琴独奏后,小提琴和声而起,是那首著名的《卡农》,钢琴小提琴二重奏。

    拉琴的女孩可真美,她穿着白色礼服裙,与少年的白衬衫宛如情侣装,长发用一根木簪挽成低低的髻。

    琴声如诉,演奏者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无缝。

    岁岁忽然想到一句话:琴瑟和鸣,一对璧人。

    今晚的“惊喜”可真多,岁岁呆呆地想,她不知道陆年竟会弹钢琴,哪怕同居一个屋檐下,哪怕他们共同养着一只叫years的流浪狗,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心的距离。

    岁岁默默走出礼堂,但好像被施了咒一样,她耳边循环着那首《卡农》合奏曲,舞台上那绝美又刺眼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闪啊闪。以至于她闷头往前走都没留意到交通灯的变化,长长的喇叭声将她惊醒,有人将她从斑马线拉回安全地带。

    岁岁惊讶地看向身边人:“同桌是你啊,谢谢呀!”她都没发现他走在自己身后。

    周慕屿轻叹一声,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拉到她头顶。又下雪了,北方的冬总是没完没了的雪。

    漫长的红灯,两人站在路边等待,谁都没说话。前几天那张“不快乐”的脸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信号灯转绿,明明没车,但周慕屿被这姑娘吓怕了,拽着她快速走到对面。

    跨年夜的公交车难等,风大,站一会儿岁岁就开始吸鼻子,一抽一抽的特别像在哭泣。周慕屿低头看她,一张小小脸藏在宽大的帽子里,眼睛看着前方却根本没有焦点。他忽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天,也是在这个站台,两人的位置都巧合地一致,她坐在长椅上发呆走神,他靠在站牌上好奇地打量她。那天的最后,他往她脸颊上的伤口贴了一张创可贴。而这一次,他不知道创可贴该往哪儿贴。

    “赵岁岁!”

    “嗯……啊?”

    “你的车刚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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