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执念}-《套装:南风知我意(共七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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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蓝与她妈妈一直很亲密,像姐妹知己一般,那种感觉与我跟妈妈之间的感觉不一样,我们彼此很爱对方,可我从来也不会像蔚蓝一样,摇着妈妈的手臂像个小孩子钻进她怀里撒娇。很多时候我会羡慕那样的亲密无间。

    “我爸真宠我妈呢。”结账的时候蔚蓝一边刷卡一边回头朝我挤挤眼。

    我心里一个咯噔,忍不住又想起在心理诊所外看到的那个画面。到底要不要跟蔚蓝说呢?每当这种想法在我脑海里浮现时,下一刻立即有个声音大声地反驳说,不行,绝对不行!而且那个声音一次一次告诫我说,那只是你的幻觉。

    手机铃声将我惊醒,青稞在电话那端说:“西曼,你现在可不可以来一趟?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她说了一个地名,竟然就在我们待的商场隔壁的一家百货公司。

    蔚蓝问:“谁呀?”

    “一个朋友,你陪我去一趟吧。”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我们是在百货公司的保安部见到的青稞。她行窃被抓,这次她并没有我第一次遇见她那回幸运,得以逃脱。

    见我来,青稞微微低垂的头抬了抬,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感激。她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被翻乱的包,以及她偷来的几只小物品,有睫毛膏、口红、水晶发夹等。

    蔚蓝拉了拉我的手臂一点也不顾忌地问我:“她谁呀?”语气里有一丝鄙夷。

    我回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先别问了。

    我走到负责人面前说:“先生,真是对不起!这些东西我们会如数付款,求您原谅这一次,不要报警好吗?”

    青稞轻轻别过头去。

    “西曼!”蔚蓝在我身后大喊。

    我转身,对她说:“先借我点钱,行吗?”虽然都是一些小物品,可价格全部加起来是一笔不菲的金额。幸好今天有蔚蓝在,要不,我哪里付得起!

    “我不要!你先告诉我,这个……这个肮脏……让你低声下气保护的人是谁?”她指着青稞。

    “你骂谁脏呢!”一直沉默的青稞猛地跳起来,冲到蔚蓝面前。

    “就骂你!你哪儿冒出来的,凭什么自己做了脏事让西曼给你收拾烂摊子!”蔚蓝仿佛吃了火药般地爆炸开来,一句比一句高。眼看要打起来的架势,我将蔚蓝拉到身后,按住暴动的太阳穴,还没出声,那个负责人已不耐烦了:“吵什么吵,到底是要买单还是等我报警?”

    “买单!”我忙说,一脸恳求地看着蔚蓝,“等事情解决了我再给你解释好不好?”

    许久,她才极不情愿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说密码是我生日,说完转身就走了。

    走出百货公司,我将小购物袋递给青稞,她低了低头,良久,终是接了过去,轻声说:“对不起,谢谢。”片刻,又补了一句:“西曼,我又欠你一次了。”

    “以后不要再这样子了,很危险。”我叹口气,“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尽力。”

    她正想说什么,身侧忽然响起喇叭声,以及一声口哨声。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摩托车旁,一个男生正斜斜倚在车身上嚼着口香糖,安全帽拿在手上,见青稞望过去,他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我男朋友。”青稞说。

    我望了望那个男生,又看向青稞,蹙眉说:“今天的事他知道对不对?他一直在外面等你?或者说……”我咬了咬嘴唇,“是他一手策划,却让你独自陷入困境!”

    “西曼,别问了好吗?”她轻轻挣脱我的手。

    我还想再问,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过来,他瞟了我一眼,对青稞说:“磨蹭什么呢,走啦!”

    他强拉过青稞的手臂,转身就走。青稞边走边回头用手在耳畔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声将我惊醒。

    是亚晨,他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听明白他意思的那瞬间,我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苏灿出事了。

    06>>>

    那是我第一次与死亡离得那样近,我第一次如此讨厌医院苏打水的气味,冰冷的病房,以及近乎惨烈的白。

    这与以前很多次去医院找妈妈或给她送饭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我一路狂奔,听到自己的足音在午后寂静的病房走廊上发出“咚咚咚”的空洞声音,深秋的风从一路洞开的窗户外卷进来,刮过我的耳鼓,直刺怦怦怦剧烈颤抖着的心脏。

    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外,亚晨颓丧地坐在地板上。我跑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冰凉而轻微颤抖的手指,不敢问一句,苏灿怎么样了?

    我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亚晨忽然抓紧我的手,他的声音是颤抖的:“西曼……我真的很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西曼你知道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我也害怕,可我不得不咬紧嘴唇,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紧紧反握住亚晨的手指。

    我深知他与苏灿的关系有多么要好,亚晨的家并不在这个城市,他父母因为经商很忙碌常年出差在外,每一年的寒暑假都将他送到这个城市的姨妈家里,作为表姐的苏灿对他很照顾,虽然年龄相差了五岁,可他们之间一点代沟也没有,一直很亲密。升高中时,亚晨索性搬到这个城市来念书。

    “别怕,不会有事的。”我轻声安慰他也安慰着自己。

    在漫长的时光过后,急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昏睡中的苏灿被缓缓推出来,她的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像一片了无生气的纸片儿。

    医生说,幸好发现得及时,否则……

    她喝了掺了安定片的红酒,然后溺在了浴缸里,若不是在书吧里做兼职的女学生有事需要找她请假,而后找上二楼卧室,只怕……

    夜色四合,苏灿缓缓转醒,看到坐在病床边满脸担忧的我与亚晨,冲我们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她说:“我并没有自杀,只是这些天老睡不好,太痛苦了,就用酒送了片安定,想着泡个舒服的澡去睡午觉的……”

    “别说了。”亚晨打断她,偏头不忍看苏灿自欺欺人的解释。

    “亚晨你先回去休息吧,西曼留下来陪我。”苏灿又开口说道。

    亚晨望了望我,我用眼神示意他别担心,有我在呢。他才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我蹲在病床旁,摸了摸苏灿苍白的脸颊,轻声说:“很难受吧?”

    “我没事呢,别担心。”她笑了笑,那笑容却很惨。

    “要不要喊那言过来……”我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或许她最想看到的人,是那言。

    “不要!”她尖锐地打断我。

    过了许久,她又幽幽地开口:“我不想再令他心生厌恶与失望。而且,有什么用呢?他能给我的,我不想要;而我想要的,他永远都给不了。”

    她望着我,“西曼,你还记得在甘南时那个占卜的吉卜赛女人说的话吗?”

    我点头。

    “我似乎有点明白她话中的意义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我们努力便可以得到的,可有一样,任我们拼尽全力得到的却也只能是绝望,那就是你深爱却不爱你的人的爱情。那个女人说莫强求,放下才能快乐。我知道,我一次又一次用这句话来告诫自己,给自己催眠。”

    “可是西曼,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就是放不下呢?”

    “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呢?”

    苏灿的声音轻轻的,在病房内惨白的灯光下,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来回荡漾,撞击着我的心脏,声声切切,凄婉而哀凉。

    我望着窗外浓黑的夜,无法给她一个答案,就如同我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为什么时光过去这么久,我就是放不下夏至呢?放不下那些记忆中璀璨的美好过往,放不下心中想得到一个关于他不告而别的答案的执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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