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方喻同心口如火浇,声音压得更低,“阿桂,你怎么不睁眼看看?” “……你起来吃点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叫你阿姐,再也不生气捣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下去。 眼泪猛地涌了上来,身子控制不住地发颤。 方喻同守在床边,鼓起腮帮子无声地擦着眼角刚刚渗出的湿润。 拭得眼角发红,却倔强地别着脸,不想让阿桂看到。 男儿有泪不轻弹。 爹死的时候,哭一哭倒没什么。 可现在阿桂只是病着,不该哭的。 然而眼泪却像前些日决堤的洪水,他越觉得丢人越告诉自己不要哭,这泪珠子便止都止不住。 阿桂! 你若再不醒,我为你流的泪该比我爹还要多了! 他会从地里爬出来骂我不孝子的! …… 夜色彻底深下来。 街上的人潮退去,都回了各家各院,休养生息。 一切都重新归于静寂,只有打更人在长街上游荡,伴随着悠悠的梆子声。 方喻同趴到窗牖旁,踮起脚尖往下瞧。 只见打更人慵懒的身影走过拐角,渐行渐远。 而这时,忽然有一道人影从对面巷子的深处走出来。 客栈门前红艳艳的灯笼投下一片朦胧的红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如同鬼魅。 方喻同不惊反喜,抬手确认脸颊上已无丢人的泪痕之后,悄悄跑了下去。 客栈里许多屋子的灯都已吹熄,方喻同的脚步声轻盈,怕叫人听见什么。 大堂里,守门的店家也正在打着瞌睡,方喻同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只带起一阵微风,吹得店家正做着美梦似的唇角勾得更深。 方喻同跑进对面的巷子里,直走到最深处,才看到赵力正抱着刀在等他。 赵力一见他,直接伸手劈来。 方喻同一惊,却躲不过,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却只是被赵力不痛不痒地劈了几下。 赵力哭笑不得地斥骂道:“你这小兔崽子,找什么理由不好,非说我媳妇儿怀上了?你可知她都什么年纪了?搞得老子被那帮弟兄们嘲笑了小半日。” 方喻同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径直说道:“我阿姐她……染了瘟病。” 赵力脸色一僵,急忙道:“怎会这样?” 方喻同怕他要带他们回去,后退一步:“赵大人,求你别把我们抓回去。我会让阿姐一直待在客栈房间内,直到她病好。不会让其他百姓因她而染上瘟病。” 赵力沉吟半晌,无奈道:“不回去也好,若和其他难民放在一块,只怕会病情加重,没几日就——” “等等,你刚刚说,你阿姐的病能好?” 方喻同点点头,郑重地说道:“这便是我找赵大人来的缘由。昨晚您和那位统领大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有治瘟病的方子,能不能请大人给我一份?” “要这方子倒是不难,听说朝廷给各个州县城池都发放了这治瘟病的方子。”赵力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只不过,这方子上所需要的药材价值足足百两白银,你——” “我有法子。”方喻同朝他行了谢礼,“多谢赵大人关心,阿姐还在病着,我不能多留,得回去守着她。” “行。”赵力咬咬牙,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法子,但他弄个方子确实不难,“明日此时,我依旧在这等你,将方子给你。” “多谢赵大人。”方喻同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眸底压着担忧,“赵大人,我阿姐不吃不喝,昏迷不醒,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帮帮她?” “……不然,我怕她撑不到明晚。” 赵力又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些不安道:“其实……我倒是听说过一个法子,只是,你若怕疼——” “我不怕。”方喻同眸色漆黑又笃定,“方大人且说。”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 除了……失去阿桂。 赵力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怜悯这对姐弟,凑到方喻同耳边,细细说了一番。 方喻同越听,眸色越沉。 最后沉默着再朝赵力行了谢礼,转头朝巷口走去。 赵力等他走了许久,这才长叹一口气,抬脚缓缓走出去。 巷口正对着方喻同他们住的这间客栈。 檐顶挂着两只红艳艳的灯笼,投下朦胧的光晕,照亮了客栈的招牌。 福如客栈。 福气大得很,如你有空回家来瞧瞧。 赵力虽是个粗人,心却细得很。 媳妇儿忽然有喜这事本就蹊跷,又是由城南落英巷的酒馆小二来报信。 再细细忖度着6小二看似有些硬生生拗出来的这两句话。 他便顺利找到了方喻同和阿桂所投宿的客栈。 他只在打更人打着梆子经过后客栈门前站了一会儿。 方喻同便很快到了巷尾深处来找他。 赵力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混不吝的,没想到关键时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懂进退,知分寸,机智又谨慎。 当真是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赵力仰头轻笑,大摇大摆地朝城北走去。 说不定以后这小子有出息了,他喝酒的时候还能和弟兄们吹嘘吹嘘! …… 方喻同急匆匆回到屋内,生怕阿桂若是醒了,见不到他。 可推开门,仍是满室静寂。 他下楼前放了盏温茶在床边,想着若阿桂醒来定会口渴,他不在,她仍旧可以自个儿端起来喝。 可眼前温茶已放得一片冰凉。 阿桂连指尖都未移动一下。 方喻同眸色低沉,将阿桂额前已经被她烧得温热的帕子取下,放进凉水中打湿,重新贴回她额上。 又取了条干净的温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脖颈和手臂。 至于身上其他地方还没擦…… 方喻同杵了一会儿,咬咬牙,伸手朝阿桂胸襟处的系带伸去。 指尖全然是颤着的。 第(2/3)页